“妈妈，你在做什么？”
“...我在画画啊”
少年一边小跑着到母亲的身旁，抓着母亲的衣角问道
“画画？那是什么”
“画画就是，把眼中看到的人、景色、物件用画笔画出来”
“‘画’出来？”
“呐，就是这样”
母亲抓住了少年的手，把画笔握在其手中，在几乎要完成的画作上画出了一颗不成形的四角星
“这就是‘画画’哦”
“喔喔...”
少年认真地注视着母亲的‘画’。那是在蓝天白云下的一片美丽的油菜花田，微风把花瓣吹到了空中，黄色的花瓣像在河水中流动一样在空中漂浮着。
“恩...妈妈你刚才不是说是要把看到的东西画出来吗？”
少年侧过头看了看画板的后方，那里只有母亲工作室的一面被溅上各种颜料的墙壁，以及堆放在墙角下盖着布的画板
“可是这里并没有画里面的花海和天空啊？”
“...”
母亲笑了笑，用早已沾上颜料的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的确没有...不过我还是看到了，所以我就画下来了”
“？”
少年那时并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意思
“妈妈”
“恩？”
少年指向了画中站在花田中央的小孩
“那是谁啊？”
“哈哈...那是你啊”
“我？”
“你记得吗？我们上个星期的时候到田野里散步，你看到了一只蜻蜓，你跟我说你会抓到牠，可是在你抓的时候蜻蜓飞到了别处，你就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花田的中间”
“啊！我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我站在你的后面，大声地喊着不要走太远...不过你光顾着玩，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
“因为那个时候我只听到了风声嘛”
少年再次看向了画，虽然画画得像照片一样漂亮，但是自己刚才所画的四角星明显与画不在一个层次上
“我画得真糟糕呢...”
少年埋怨着自己弄坏了母亲的画作
“并没有哦”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加工着那颗四角星
“看吧，是不是看上去像一朵超～大的油菜花花瓣呢？”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喜悦
“真的！像星形的花瓣！”
“是吧？”
少年第一次知道了母亲一直忙着的事情所吸引人的地方
...
...
...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的雷声，工作室中被雨水敲打着的窗户传来了下一次的闪电
少年眼中的景象变了
眼前的母亲变得瘦弱，单薄的外衣下颤抖着的手拿着画笔，在空白的的画板上画下了黑色的一笔，之后便停了手中的画笔
母亲看着眼前的画板，仿佛无法画下第二笔一样呆在了画板前
“...”
少年走到了母亲的旁边，捡起了地上的一幅画，并且把画交换到母亲面前的画架上
“...”
“妈妈...你还记得这幅画吗？”
“...”
少年从母亲的手上接过画笔，并且拿起了旁边的调色板
“...你曾经和我说过...画画，就是把看到的东西用画笔画下来”
少年开始从花田的中间画着什么
“...”
母亲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画
“...那个时候，我看到的...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妈妈”
少年在画中的男孩旁边画上了一个身穿白裙的女性，在男孩的身后，牵着男孩的手
“...求你了...妈妈...回到以前那样吧...”
“...”
母亲低下了头，仿佛想要说什么似的颤抖着
“...”
“...妈妈...”
“你在对我的画做什么！！！！！！！！！！？？？？？？？？”
母亲发狂似的尖叫起来并且推开了少年
“啊！”
少年跌倒在画板堆上，压断了几块画板的木架
“不许碰我的画！！！！！！！！！！！！！！！！”
那个女人拿起了一旁的画刀，刺穿了画，划开了花田，划开了天空，划开了花瓣...
“妈妈...”
画架上的画已经被破坏得不能算是画了，那只是，一块带破布的木框而已
“画...！”
那个女人高举画板，向着窗户砸了过去...
“不要！！！”
‘喀喇！’
...
...
...
“恩！？！？”
我猛然地张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微微地喘起了气
“...做噩梦了吗”
“...”
...是梦啊...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满头都是汗
“...先洗个澡吧，我去准备早餐”
“...啊...”
我捂住额头回答道
...
...
...
洗澡的时候，我不断回想着刚才的梦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我不断地问着自己
那个和蔼的母亲是真实的，至少这一点我是肯定的。但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我无法完全否定那段片段的是不是我的记忆，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
...
...
...
洗完澡穿好衣服之后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
“早饭坐好了，坐下吧”
“哦”
我坐到了饭桌前，他随之在我面前放下了普通的烟肉煎鸡蛋
“食材都是以前剩下的，将就点吃吧”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
“...自己一个人住要学会做饭不是很应该的吗”
啊...也对哦
“你自己一个人在首都都不做饭的吗”
他也坐了下来开始用餐
“哈哈...没办法啊，有些人就是学不来的...”
“...那你好歹也找个女朋友替你做饭啊”
“啊...这个嘛...”
大叔倒是找了一个...
“对了”
“恩？”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恩...我本来是想着今天就走的...毕竟还有工作嘛”
“你也不容易啊...”
“比你容易多了”
“那你回去之前要和婆婆道别吗”
“啊...当然了”
“...那我劝你最好早点到医院道别之后赶紧回去”
“诶？为什么...”
“我刚才收到消息...”
“？”
“...你爸今天要来”
“真的假的...”
“大概下午的时候会到医院探望婆婆，所以你最好赶紧到医院道别之后就回去了”
“...知道了”
“吃完之后把碗碟洗了，我们要快点出门，首班的公交半个小时就会发车了”
“恩”
...
...
...
半个小时后
“话说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医生都很有钱呢”
我们赶上了首班的公交车，在车上我们找到了空位
“...什么意思”
“啊...我还以为你会买车什么的”
“买了车我也没有驾照”
“诶？为什么不考啊”
“...没时间，这不是很明显吗”
“那房子是买的吗？”
“不，租的”
“诶——看来做医生也没赚多少嘛”
“...谁告诉你一定要有车有房才算有钱的”
“不是吗...？大家不都这么说吗”
“我存款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有一定数目的，毕竟我升做主治医师才一段时间，钱以后就会赚到的”
“啊...是这样吗”
“...我告诉你一件事啊，理财比起赚钱要重要”
“哦...”
“我的女朋友...昨天的那个护士，她有个姐姐”
“怎么了吗？”
“她的姐姐交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不过因为她花钱太过挥霍，导致那时她男朋友比我还穷”
“哇...真惨”
“不过后来听说他们两个人互相商量过，她姐姐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乱花钱了。最近好像还结婚了”
“我还以为姐姐会抛弃男朋友找别的男人呢...”
“...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人渣吧，如果真的是的话，我说不定会替姐夫扁她”
“哈哈，你才没那个胆”
...
...
...
“你先到婆婆的病房外面等一下吧，我帮你通知一下柜台”
“哦”
说完了之后他走向了柜台，我也按着昨天的记忆向着外婆的病房前进着
.......
“...”
我拿出了口袋的手机
...
...
...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啊...他怎么这么久
我从门外的椅子站了起来
要不我先进去吧...？说不定他已经通知好了...但是可以因为现在不能进去所以他才这么久？
我在门外走来走去，踌躇着是要继续等还是先进去
...果然还是再等一下吧
“啊...”
在我转身打算坐下的时候，走廊的前方站着一个人
“...爸”
他是一个十分注重外表的人，他很高大，身上整洁的西装、梳起来的发型和修过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老练的生意人。他是投资公司的总裁，在附近的地区有着他年轻时工作的公司。他的手中拿着一束漂亮的月季花，脸上依然像以前一样挂着严肃的表情
“...”
他无视了我打的招呼，走到了我身后的病房门前
‘咯咯’
他用左手敲了敲房门
“...进去”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推开了门
“...妈，我来了”
“？”
外婆听到声音的时候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居然会一起来探望我啊？”
外婆察觉到了跟在父亲后面的我
“...我们刚才在外面偶然碰上了”
父亲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花束放到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身体还好吗？”
父亲坐到了病床边上的椅子，我则是跟着他走到了他的旁边，一言不发地站着
“医生检查了，说我的情况已经有好转了，很快就能出院”
“...那真是太好了”
父亲一直用着温和的语气与外婆交谈着
“...你回家之后，这小子会照顾你的，不用担心”
诶？
“等等！为什么要这样自作主张的...”
察觉到了父亲投来的凶恶的眼神，我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不管怎么样，你们父子俩能够和解就是最好的”
“恩...你就先安心养病吧，我待会去问医生关于你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到了你的出院的那天我会让他来送你回家的”
说完了之后，父亲视察了病房的内部
“...那个时候我让你换到大城市的医院里去，你为什么拒绝了呢？这里医院的单人房简直就像三流的旅店一样”
“没关系啦！这里离家近嘛”
“...”
父亲站了起来
“那我去打点一下医院的事情就回去了，妈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病等出院那天吧”
我还没和外婆说上一句话，父亲就拉着我的手走向了门口
“恩！拜拜！”
外婆笑着向这边挥着手，父亲也微笑着挥了挥手
‘喀喇’
父亲把我拉到了房间外面，我们两个面对着面，我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很难受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你从今天给我到你外婆的家住”
父亲第一个开口，相隔数年没见，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直接给予‘命令’
“...不要”
“我没有问你的意愿”
也许是因为父亲一直对我用那不友善的语气的原因，我被怒火冲昏了头
“...反正你想我回来，只是想我做你想我做的事罢了”
“你要接管我的事业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现在我要你在这住下来”
听到父亲的话，我更加生气
“我也有想要做的事啊！为什么我非要像物品一样任你处置啊！？”
“你给我闭嘴！！”
“...”
“本来你离家出走，我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去容忍你的任性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每天至是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都有困难吧？”
“...”
父亲的话说中了大部分事实，我无法反驳他
“你外婆心脏病发在家里晕倒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不是身边刚好有人送她到医院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这...”
一瞬间我哑口无言了，但是我冷静了下来，继续反驳着他
“...如果只是为了避免突**况的话，由你来请人专门照顾外婆不就好了？说到底，你只是想让我重新变成你的玩具，重新踏上你所安排的人生”
“你的外婆只有你一个亲人，她想见的是你，而不是负责照顾她的人”
“...外婆想见到的，是实现梦想的我”
“梦想？你还想玩那种无聊的东西吗？你说你想实现梦想，离家出走好几年，现在像只流浪狗一样回来了，还跟我说梦想？我从来没有希望你能闯出什么名堂，我只是想你普普通通地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这样不好吗”
“...如果为了安稳而放弃梦想，那我不如去死”
“...那你就去死吧”
“...”
我已经无话可说，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我这样想着
“...一个月”
“...”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打点好在那边的工作和住处以及所有的事情。一个月之后你就要回来家里，找些正经的事情做”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直做的事情都是不正经的吗？’
我在心里反驳着，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他过了转身
“...我比你经历得要多，你听我的是理所当然的事，难道我还会去故意给你选一条坏路走吗？”
...闭嘴
“如果你坚持还要去实现你的梦想，那我问你。你现在和你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结果你只是浪费了数年的时间”
他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混蛋”
趁他走了之后，我骂了他
...才不是...才没有浪费...
“...喂”
身后传来了熟人的声音，我转过了身
“...抱歉...我没能发现你爸会提前来”
“...不，没事”
“我在询问柜台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时间有人会来探病，没能让柜台通知你爸让他更改探病时间...抱歉”
“...我都说了没事了”
“...你们还好吧？”
“很好”
“...如果我没先让你来这等的话也许你也不会碰上你爸了吧”
“你不要再管好吗！？”
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我把气发泄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我先回去工作了，你一路顺风”
“...”
他也离开了
...
...
...
在车上，我不断想起那个时候的对话。心里想着‘如果那个时候这样子说的话他就反驳不了了吧？’，思考着这样的事情数十遍，我回到了‘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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